先照顾好自己；才去照顾别人（一）

这四篇在东方日报刊登的文章是我在2005年面对身心耗竭的分享。
助人者最常面对的就是忽略自己；忘掉照顾自己。
2008年的我自己重读这四篇文章，也感觉到非常唏嘘。
过去的身心受苦历历在目。
决定以此文章让你做为借镜。

先照顾好自己；才去照顾别人。
辅导路上，我们继续发亮。

冯以量
2008年


=


东方日报
好少年

Week 49
09/12/2005 (Friday)
专栏：生命的功课
作者：冯以量

主题：拔牙

如果你因爲我連續停稿四個禮拜而給我寫信，送上問候以及支持。
讓我向您說一聲感謝您。
沒想到，有這麽多人持續閲讀我的文章。
更沒想到，我的文章已經成爲我和你們交心的橋梁。

****

這一次的停稿，是因爲我持續生病五個月。
正如我的外婆所說：這是一個劫。
這是我遇到人生中最大的一個課題。
連我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否度過這一次劫。
它是這麽的真實。也是這麽的虛幻。
而，我用盡了我生命所有的能量去面對它、克服它、放下它。
且让我与你分享我生命中這一趟要修的功课。
此劫，从6月21日拔牙开始。

***

21/06/05（星期二）新加坡

刷牙的時候，發現自己有一根蛀牙。
牙齒已經變黑了。
趁還未開始痛之前，
我在當天要把它拔掉。

那位女牙醫在牙床打上两支麻醉针。
正当要把牙齿拔开时，
我听到“咔”的一声；她竟把牙齿拔断。
還有半根牙齿在嘴巴。

她花了半小时，想尽办法把牙根拔出来。
她呢喃地說我的牙根是弯曲的。因此，很难拔出来。
结果，她用铁钳夹着断了的牙齿上下左右地摇动着。
我持续张开嘴巴半小时，心里除了慌张；根本無法參與解決这一件事。
终于，咔的第二声。牙根除去了。

回到家，咬住棉花，牙龈不断流血。
两个小时后，我发烧了。
牙医给了两天的病假、还有服用四天的抗生素。
我很听话的休息了两天。
可是，虽然流血已经停止，烧并没有退。

***

25/06/05（星期六）古晉

我从新加坡飞去古晋给演讲。
一位女士在我演说后，紧紧地握着我的双手。
她说她阅读了《已亮的天空》，悉知我在古晋有一场公开演讲。
赶紧跑过来支持。
她很激动地对我说：“谢谢你，以量。 谢谢你，帮助我原谅了我的爸爸。”
我还来不及回应，她的眼泪也急着想与我說話。
我不知道她的经历是什么，当时的我一直微笑点头、给于肯定。
我相信她已经在书中里头得到许多了。 我不需再多說。

当天晚上演说之后，
我就感觉非常不妥。
身体持续发冷，感冒以及伤风。
右耳好像隔着一层很厚的耳屎，听不清楚。

***

26/06/05（星期天）古晉

早上醒来，除了身体发冷，开始喉咙痛，右耳好像聋了。
可能是下飞机，耳朵气压还未调整回来吧！
牙醫給我的抗生素也服用完了。

今早在古晋居士林佛教会带领《走出悲伤》团体工作坊。
大约将近30位學員參與，他们都是當地熱綫義工。
非常发心。他们的积极参与也让我感动。
身体发冷的缘故，我请了主办当局给我一件夹克衫度過8个小时的工作坊。

在我們互動的過程裏，我覺得所有人生經歷的伤痛，一切都要回到愛的主軸。
唯有愛，才能治愈傷痛。
也唯有繼續去愛，才能讓生命延伸。

睡觉之前，发现我的耳朵開始嗡嗡作响。
不管它了。身体很累。睡吧！以量。

***

27/06/05（星期一）古晉

早上起來，耳朵仍然不舒服。
不過，還是繼續我的行程了。
早上第一場是在古晉一中給《已亮的天空》校園巡迴演講。
一個小時半的演説，八百多位學生的靜心聆聽。
完畢之後，聲音也開始沙啞了。
我不得不躺在輔導室裡頭閉目養神。

一小時后，負責老師把我載去古晉三中繼續演説。
在校長室裡與校長寒暄的時候，一群中三學生出現在校長室。
學生們說希望我的演説不要只給高中生。

他們在厚紙皮上寫了大字條：
“請校長允許我們中三的學生聼馮以量先生的演講。”
然後我還看到有許多學生簽上名字。
這，讓我好感動。

禍不單行，演説的時候，麥克風音響並不理想。
結果，我需要用更大的聲量把整場演講說完。
導致我的身體更虛弱了。

完畢后，一位女同學突然走向台前伸出手，與我握手。
我們握手的時候，她哭了。導致場面一片哇然。
我拍拍她的肩膀，跟她說：“你要加油。別放棄生命。”
結果，幾乎每一班學生們都走前與我拍照。
這兩三百位學生真是熱情極了。

身體開始有頭暈的傾向。
晚上，還有一個輔導交流會。
我想把自己所懂的輔導知識以及經驗與當地的輔導義工分享。
希望更多的人群更加投入助人行業。
這更是我來東馬想要做的事情。

結果，晚上，居士林佛教會來了更多的義工。
我在兩個小時半之内，與大家分享了許多相關經驗。
譬如：自殺預防、輔導過程、輔導倫理、輔導員本質、以及家庭雕塑等等。
看到大家如此用心，雖然我的身體很累，
可是，我實在不忍心不說出我自己所懂的經驗。

事後，我們還是無法停止對話。
身旁圍了一群義工，我們繼續對話。給彼此加油。
看到他們這麽渴望學習，説實在的，我心中非常地感動。

明天還要飛去美里；還有幾場演説。
“以量，你的身體還可以撐下去嗎？”
準備要入睡的我不禁問自己。
心裏的感動是滿滿的,
牙齒的傷口可仍然隱隱作痛。

晚安，以量。
祝福我一切順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