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对死亡的反思

这朵小花在我老家前门花园盛开。
我让它的生命最灿烂的一刻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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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一，回到慈怀病院上班。
我是拖着我的身体上班的。
虽然我热爱我的工作，可是我更热爱懒惰。

热爱那种早上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好的慵懒。
热爱那种下午不停睡觉也没有人干扰的奢侈。
热爱那种晚上睡不着也不担心明天运作的洒脱。

结果，为了钱，为了名利，为了解除我往后25年的房贷，
我是拖着我的身体上班的。

回到办公室，坦诚告诉同事：“我是拖着我的身体来的。”
至少有两个同事笑说：“我和你一样。”
找到共鸣，是很重要的。
It at least makes my day lighter a bit.

继续拖着身体去2楼开会。
每逢周一早上十点半到下午两点都是会议时间。
提供午餐。

今天的会议，我们讨论一个很严谨的课题。
我不禁严肃起来，
现在在家里很想继续用文字思考去询问自己对这个课题有何看法。
不禁抖擞起来，我不得不和慵懒说再见了。
明年农历新年再见，我的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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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两个礼拜，一个病人被送进我们慈怀病院。
（资料恕不公开。）

他决定不再洗肾。
家人不断希望我们社工可以劝他继续洗肾。
毕竟，洗肾可以继续延长他的寿命。至少一年到五年？

结果，他对家人呼喝。不理睬他们。
他则对我们工作人员很有礼貌。只是每一次都想索取安眠药。

在他临终前几天，他不在一种宁静的状况。
不断呼喊痛。要安眠药。
很明显：那是一种害怕死亡的恐惧表象。

这样的不洗肾决定，
这样的不安宁死亡，
让我们这一群医疗人员讨论了一个小时。


讨论没有结果，反而引发了许多深思。

1。作为医疗人员，我们的伦理守则在那里？什么是对？什么是错？double effect 在发生。我们的道德底线到底在那里？
2。我们要尊重病人的决定，还是要照顾病人家属的需要？还是我们会自然把自己对此决定背后的价值观透射出来而影响我们的决定？
3。为何病人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弃洗肾？Why now？为什么在新年期间即将来临，选择这个选择？
4。有没有任何人（医疗人员）告知病人不洗肾的后果是什么？（也就是寿命立即收到威胁。with short prognosis。）病人清不清楚他做的决定之后所带来的后果？他这个决定是如何做的？那个过程是如何展现的？有和家属商量吗？
5。病人到底追求什么？病人对于不断索取安眠药的背后动机是什么？害怕死亡？害怕疼痛？害怕体验自己的存在感渐渐消失的真相？

我们陆续说了许多问题。
结果负责此案件的团队，无法好好告诉我们这些问题，到底有没有和病人以及其家属讨论。
毕竟，入院时间太短了。
还未建立关系，病入就已经开始进入死亡状态。
家属只能穷紧张。

对病人，我们的专业在那里？
对家属，我们的支持在那里？
这都是我们不断反思的部分。

结果，病人用他一贯的方式来解决他的问题。这是他人生死亡的问题，他想一手包揽。
因此，另一个反思：如果病入不打开门，你如何走进去？
就像一个功能不良的家庭，不沟通，不商量，而且凝固的互动，是无法一下子改变的。

结果，病人无法安宁离开人间。
他灵验了自己的假想：
死亡是恐惧的。
死亡是不可说的。
死亡是不可谈的。
死亡是难免的。

结果，他留下一大堆疑问给我们。


我观察到我自己对这个病人是生气的。也是怜悯的。
生气他拒绝沟通。也拒绝让别人给予他资讯。
怜悯他一人受苦。他的苦必定超出我的想像，所以他做出这个有意义的决定来结束他无意义的生命。

我再继续延伸的话，我想：
他的家人对于他的离去。
必定也有这两种很复杂的情绪交战着。
一方面是生气的，一方面是怜悯的。
岂止是一个失落的情绪能形容。

我想：
如果我是他，我会如何做决定？
如果我是他的家人，我会做如何反应？

我想，不管如何做决定或者反应，
都会带来痛苦。以及体验生命的两难所带来的痛苦。


所以我不喜欢生命常给予我们两难的情境。
可是我不得不去接受我们生命常有这样两难的情境。

我想，病人放弃了。
那个放弃并没有带来完美的结果，
他还是要独自去面临死亡所带给他的无意义，以及恐惧感。

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以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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