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Choa Chu Kang Columbarium 的慘況……

我從臺灣回來，
我之前陪伴的臨終病人們，只剩下三位。
其餘的，全部都已經離開人間了。

我這個禮拜拜訪了四位。
其中有一位是輝伯伯（匿名）。
今天下午，
我去Choa Chu Kang Columbariuim（骨灰安置所）向另一位老人做最後一次探訪。

聼同事說：
“這一位老人，你走了。他也去了療養院。
可是，他一直很想回到慈懷病院。
没几天，他又走了。
他很想念你。也很想念我们慈怀病院。”

我对同事说：
“我发现我们的慈怀病院好像都让病人延长了生命。
我发现我们给与的关怀激发他们想要活下去的动力。
一旦那个关怀走了，他们也走得特别快。”

的确，我長期照顾的三个独居老人，
我走了，他们跟着走。
人好好的，完全看不出为何会这样？
一方面我很惊讶，
一方面我也从Victor Frankyl的死亡心理防线的资讯里头得到一些解答。

是的。或許有些人可以選擇掌控自己的生命長短。
他們的靈性層面足夠可以讓他們知道他們何時走。
所以，輝伯伯以及這位老人是同樣一種人。
他們知道自己將要死了。
所以，都急著想要和我道別。

***

今天四點中午，我搭計程車到Choa Chu Kang Columbarium。
蹲在老人的骨灰牌前和老人說說話。
不斷摸著他的石碑以及照片。
同樣的，他也是用他那燦爛的笑容看著我。
是的，就像他常說的：“神很愛我。所以我身邊才有你這麽照顧我。”
他很篤定我是神賜給他的天使。
我自己也沒有這種篤定。

離開了骨灰安置所，
問題來了。
因爲這是鳥不生蛋的地方。
連一輛車都沒有經過的地方。
又是下班時間。

我從四點半到五點，打了一堆計程車公司號碼；
這些電話號碼都打電話回去辦公室向同事索取的。
八間公司，竟然沒有一輛要去骨灰安置所載我！
我耗費了許多時間打電話。
可想象，我總共把新加坡所有的計程車公司的號碼都給打完了。
竟然所有的答案都是說：“沒有任何計程車在這裡附近。”

我認命。
我用走的。
走了半小時，我到了Choa Chu Kang Main Road。
結果，有四輛計程車空車從我身邊經過。
我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

截了一輛車，我告訴他：“你們連錢都不要賺了。”
他說：“沒有人會去骨灰安置所載人的。尤其是在下班的時候。”

其實他也說得對。
這個社會對死亡充滿了許多禁忌。

這個骨灰安置所是新加坡數一數二的骨灰安置所。
裏頭放了超過十萬個骨灰。
聼起來，就覺得很可怕。


可是，這也明顯地告訴我，
我們的社會還沒有成熟到直視死亡。
我們逃避死亡。
我們不看死亡。
我們覺得不要和死亡佔上一點關係，

包括那些和死亡常在一起的我們，最好也不要載送。
怎麽知道如果去載送的話，連骨灰也要載送。
千萬不要搞笑，那會帶来霉运的。

真的。就像我们很多老人家说：“人死了之后，不要去摸他。
你摸他那里，你以后就那里风湿。”

我不知道这个到底有没有根据。
不过如果真的有影响的话，
我想我身体很多部分以后都会风湿。

不难明白，为什么我们这些人的工作如此难找人替代。
我回来之后，
我的社工部门，又有社工离职了。
一个离职，另一个因为生育想要暂停一年。

我想，除非我们的薪水是一万新币一个月，
那麽，一定会有很多人抢着做。
我这样和老板说。
也一定會吸引許多人才加入。

說回來，那位司机也没有再和我对话了。
我也懒得再说清楚。
闭上眼睛，一路睡到Bedok去。

下車离开的时候，
他对我说谢谢。
我说：“不用客气。”
他继续说：“还好有载到你。让我赚了30块。不然今天真的很难过。”

我笑说：“不用客气。”
心里暗骂：“该死，你可以赚更多的。你不要赚。害我走半个小时。”
多么不一致的回应。

好感叹。好感叹。
我们不断地构造我们想要的世界。
可是，我们离开大自然最真实的本质世界愈来愈远了。
我們看不到死亡的那面。
我們不斷以爲這個世界會愈來愈好。
真相是，這個世界會有繼續創造生機的時空，
也會有繼續毀滅事物的時空。

我们用许多堂皇华丽的幻象包装我们的世界。
说穿了，有许多都是从我们自身打从心底的恐惧而延伸的。


感叹地想说一说。
只是搭不到全新加坡的计程车而已，
干嘛要这样感叹？！
真是的。




以量







=